第 27 章 失望与心动_表姑娘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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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失望与心动

  没给顾谭将容温打昏带进密室的机会,院中人的步子快,顾谭只来得及将桌上的两个锦盒里换上了别的物件,而那两件晦涩之物被他从另一侧的窗子丢了出去。

  门被打开,净思为着上元节那串甜丝丝的糖葫芦急得直喘气,见到表姑娘手中拿着瓷片落在脖颈处,急忙看向一侧他家公子。

  顾谭走上前,面色清朗,看着还在晃动的木门笑道:“观南怎么来了,这是做什么?”

  顾慕是晚辈,如此之举,实在冒犯,而他此刻的面色实在说不上好,顾谭不敢跟他生气,只笑笑的问。

  顾慕看向容温,眉眼间再不是平日常有的平和,语气冷沉对顾谭道:“小叔不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顾谭故作恍然,朝着容温看了一眼,叹气道:“这孩子,她来跟我请教经营之道,我说了她几句,她就想不开,拿着瓷片在这——”

  容温气极,此刻也再没了适才心中的压抑,将手中瓷片直接朝着顾谭脸上丢,在顾谭的侧脸上滑出一道血痕:“你胡说。”

  顾谭也不恼,以一个长辈的姿态看着她:“温儿,是舅舅错了,说你的话重了,左右不过是说你日后嫁了人,以你的家世应是做不成当家主母,管不了那么多的家业,可是舅舅适才不也说了,为这般说你赔罪,日后带你去大江南北游玩。”他指了指桌上的两只锦盒:“还给你赔罪礼,你就不要这么犟了。”

  容温被眼前之人恶心的无言,他怎么可以如此将他欲行之事全然推到别人身上,如此的理直气壮,道貌岸然。

  她湿着嗓子抬手对净思道:“那个窗户,窗户外有一些东西。”

  净思疾跑着去,失落着回:“表姑娘,那后面只一片空地,什么都没有,我仔细看过了,看了好几遍。”

  顾慕始终未言语,他走上前,扯过容温的手看了眼,不是手上的伤,目光又落在她脖颈处,净思急忙从身上取出药膏递过去:“公子。”

  顾谭还欲再说:“这孩子也——”

  顾慕侧首一个眼神扫过来,顾谭闭了嘴,已到喉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观南,你好生宽慰一下她,我先走了。”

  顾慕用帕子给容温擦去脖颈间被碎片碰到沁出的血,温热指腹沾了药膏温柔的涂抹,容温心间一软,眼圈红了大片。

  很委屈很委屈。

  眼眶里蓄满了泪,一颗一颗挂在眼睫,直至再也盛不住,倾泻而下,她始终看着顾慕,澄亮的眸子一寸不错的看着他,她想起了宣州城外的那个雪夜,她扯住他的衣角求他救她。

  可他神色淡漠的抽回了衣角,转身离开。

  后来,他对她说,让她将平江王世子的事给忘了,上元节宫宴时,他对她说‘回家’,还送了她狐狸宫灯,落着雪的寒夜,他在庄子上抱着腹部抽痛的她,在无名山中给她的脚腕上药抱着她下山。

  容温一时有些看不懂他到底是城外那个神色淡漠,心冷如冰的人,还是对她说‘回家’的二表哥

  。

  她本能的选择相信他,嗓音里含满委屈:“他,他想让我跟他走,做他的续弦或是外室,二表哥相信我吗?”

  适才顾谭的一番话让她没了丝毫证据,她想知道他信不信她。

  顾慕给她涂抹好药膏,嗓音依旧平和:“若不信你,我这会儿不会在这里。”

  容温心中一怔,紧皱的眉终于舒展开,似是被人给足了底气:“我要去找外祖母,要告诉她这件事,我不在乎女子清誉,我只想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一时情绪激动,拉住顾慕的手就要往外走,可她没能拉动他,讶异的回身看他:“二表哥不愿意与我同去,为我作证吗?”

  顾慕并未松开她的手,只是神色平和的对她道:“容温,你没有证据,”他观着容温的神色:“我与你保证,日后他不会再有任何非分之举。”

  容温的欣喜犹如暖流,被人当场浇了冷水,适才他温柔的给她涂抹药膏,他说信她,明明就在片刻之前,却遥远的像是假的。

  容温松开他的手,让自己平静下来:“所以,今天的事,我只能当作没发生过?像个哑巴一样将这件事咽下去?”

  “二表哥是怕此事传出去有损侯府声誉?所以,他一个做舅舅的对晚辈欲行不伦之事,都可以就这样过去?”

  容温皱着眉无奈的笑:“真可笑。”

  顾慕走近她,还是那句话:“相信我,此事我会让侯府给你一个交代。”

  容温不愿再听,此刻面前之人终于显露出了他真实的一面,与宣州城外雪夜里一般的淡漠薄情,这是他骨子里的冷血,身为权臣的权衡利弊。

  并未因她从一个陌生女子成为他的表妹而有任何的改变。

  “二表哥不愿作证也没关系,这件事我自己去找祖母说,我不会受这般的屈辱,只懦弱着憋在心里,让那恶心之人畅快的。”

  她说这话时,神色间犟的似一头驴,虽是顾慕见识过,依旧会因她这副神色而皱眉,见容温转身就要走,他吩咐道:“把表姑娘送回净音院,没我的令,不得出。”

  ——

  容温回到净音院后,就去沐浴,在浴桶中泡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躺在被褥里不声不吭,叶一蹲在她床榻前,就一直陪着。

  直到天色都暗了,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叶一问着:“姑娘,起来用点东西,咱没必要为着别人跟自个怄气。”

  容温虽阖着眼睛,却并未睡下,嗓音有些微哑的回叶一:“我心里恶心,用不下。”从前在扬州时,也有街上的纨绔子弟对她有觊觎之心,她知道,他们看中的不过是她的相貌,对他们从不多看一眼。

  那些人她也不在意。

  可,顾谭是外祖母的养子,是她的小舅舅,顾书凡与她那般好,她那么信任他,从未想过会有这种不伦之事发生。

  人,总是不止一面。

  容温叹了声,支撑着手肘坐起身,朝窗外看了一眼,叶一给她身后垫了迎枕,她最是了解她家姑娘,知道

  她家姑娘烦心的不止是三爷的事。

  叶一宽慰着:“二公子也是为了姑娘的清誉着想,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若是将这种事传开了,日后还如何在上京城里说亲事。”

  容温乌黑睫羽垂下,叶一她们并不知宣州城外发生过的事,可她知道,顾慕那个时候未救下她,是他冷心薄情,也是因他惯会权衡利弊。

  就连前些日子在那处无名山中,救不救掉进陷阱里的兔子,那般微妙的小事,他都会考虑到猎户的处境,权衡利弊下,他看都不看一眼的走远。

  于他来说,她一个姑娘家的委屈又怎比得上恒远侯府的百年清誉,她并未被真的侵犯,他又怎会让他的小叔身败名裂。

  整个恒远侯府都要他护着,他考虑的自然与她不同。

  他会权衡利弊,会顾全大局。

  容温俯身环抱住膝头,一直都未言语。在床上坐了会,似是觉得坐累了,就又躺回去,晚膳也不用,一反常态,今儿竟是连酒都未向叶一讨。

  叶一了解她家姑娘,她不提要这些,塞给她也无用,就一直在一旁陪着,让花一一直在小厨房里吊着汤,甚至是酒坛子都从后罩房处抱了过来。

  叶一守在床前,又觉得她似乎不了解她家姑娘,从前在扬州时,也常有人贪图她家姑娘的美貌而说些浑话,她家姑娘不是现在这副样子。

  月上枝头,已是深夜。

  容温却是睡着了。发着清浅的呼吸声,眉头还小小的拧着。

  她梦到了爹爹,还有阿娘。

  她五岁时,瞧见邻居家都有好些孩童,常常在一起打闹,让她很羡慕,她就问母亲:“我也想要弟弟妹妹,阿娘,你给我生个弟弟好不好?”

  生的玉雪团子般的小姑娘眼眸澄澈,母亲语气淡淡的回她:“我已在给你父亲纳妾,想要弟弟妹妹,去找你爹要。”

  那时候她不懂,后来逐渐懂事些,她才发现,母亲好似很讨厌父亲。

  后来,不知为何,父亲以为是她想要弟弟妹妹,母亲才会给他纳妾,很是生气的对她发了脾气,她与父亲解释着,说不是的,可父亲不信她。

  都不信她。

  她在梦中落了泪,小小声的啜泣着。

  天光还昏暗时,她就醒了过来,早春的雾气很重,透过窗子看不到院中的人,容温问守夜的叶一:“外面还有人守着?”

  叶一适才就去看过了,担心的对她家姑娘道:“还在呢。”

  容温皱了眉,顾慕这是去外祖母那里请安都不让她去?

  容温又躺回榻上补了个觉,夜间没休息好,补的这一个时辰倒是歇过了困,昨日的情绪此时消去大半,她起身洗漱正在用早膳时,大舅母院中的孙嬷嬷来了净音院。

  “听闻表姑娘身子不适,夫人今儿与卫国公夫人有约,就命老奴来给姑娘送些补品,待明日夫人再来看姑娘。”自那日大夫人林亭被老夫人训了一通后,这些日子待容温亲近了许多,她又不是真的不喜欢这孩子。

  容温让叶一接下,道了谢。

  ——

  此时,空无院内。

  顾慕下早朝回到府中,一边褪去朝服一边问净思:“她怎么样?”

  净思接过他家公子腰间的鹤纹白玉,思忖了番:“公子问的是?”净思不敢妄自揣测,况且他家公子从前也未问过这般不好回答的问题。

  顾慕眉心微动:“情绪如何?”

  净思回:“应是好些了,守在净音院里的暗卫说,表姑娘今儿早起用膳了。”

  顾慕穿衣的动作微顿,将墨色广袍穿在身上,腰间玉带鞶好,净思正递上鹤纹玉佩,听他家公子又问:“昨夜她未用晚膳?”

  净思:……

  “是,表姑娘昨个回到院中,沐浴过后上了榻,就没再下来,也没见屋内传膳,小厨房里准备的吃食也不见有人端进去。”

  净思话落,顾慕未言语,走去了书房坐在书案前开始处理公务。

  净思如往常一般,给他沏了一壶龙泓茶,茶香清新,书案前的铜兽炉里青烟缭绕,顾慕提笔处理了半个时辰公务,抬眸看了眼净思,突然又问:“她,有没有哭?”

  净思:……

  净思突然就有些结巴:“这,这个,不知。”

  顾慕眉心微蹙:“把婉儿唤来。”

  净思应是,抬步就要出书房,他家公子又在身后唤住他:“别去了。”说完,又没了后话,净思站在书房门前,许久缓不过神来。

  他走去书房后面那一排书架处,认真的寻着佛经,然后不动声色的把一本《心经》放在了他家公子的书案上,他家公子这会儿,好似,需要清心。

  顾慕坐在书案前,将手中紧要的公务处理完,手中的紫毫笔放回笔架时,眼角余光看到了书案一角那本厚厚的手札。

  修长的指节拿起,翻开了纸页。

  半个时辰后,容温正坐在窗台前看着院中已逐渐长出嫩芽的花草,花一手中提着个食盒走进来,嗓音温和道:“姑娘,二公子命人给您送来了吃食,”花一将食盒打开,一一给容温介绍着:“酒酿圆子,溏心豌糕,还有一盒红枣酥。”

  容温朝食盒处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告诉来送吃食的人,我不爱吃这些,有劳二表哥费心了。”

  花一轻‘啊’了声,又将竹篾盖子合上,送了出去。

  净思提着食盒回到书房,如实禀道:“公子,表姑娘说,她不喜欢吃这些,让你不要再送了。”

  顾慕抬眸看了一眼,淡淡‘嗯’了声。

  随后,目光又落在书案上的那本手札上。

  明明是喜欢吃这些的。

  ——

  过了两日,容温有些在净音院里待不住,她本想着顾慕既对人说她身子不适,那外祖母定会命她身边的人来净音院里看她,若外祖母身边的人来了,她就可以‘伸冤’了。

  可,她等了两三日,外祖母却是没有命任何人前来。想必是顾慕在外祖母面前说了什么,他的话

  且不说在恒远侯府里,在整个朝堂,也是无人敢质疑。

  外祖母更是信他。容温轻叹了声,从贵妃榻上下来去了书案处,提笔写下一封信:二表哥既顾虑侯府声誉,那件事我不会再提。

  书信被送去了空无院。

  至午时,一直在暗中看守着净音院的人不见了,容温此举也并非是想耍赖,与他说过不再提,她就真的不提了。

  不过,她也不会咽下这屈辱。

  容温在妆奁前凝神了片刻,掏出一袋银子递给叶一,吩咐道:“去找人查一下,顾谭在上京城里的产业有哪些,具体到年限,位置,营利情况。”

  叶一伸出去接银子的手又缩了回来,犹豫道:“姑娘这是——是要做什么?”她们初到上京城,顾谭是恒远侯府里的三爷,在上京城里经营了这么多年,又怎会斗得过他。

  容温将手中钱袋子放在一旁,转过身去:“去查就是。”

  叶一嘴唇翕动,还是咽了回去。她家姑娘受了气,惯来不会忍气吞声,想要做的事,她也一向劝不住。

  叶一这边出去,容温又让花一去偷偷打听了一下长安街上的混头子住在哪,打听到了,就与他约好地点见个面。

  花一吓的‘啊’了一声,不过她没像叶一一样劝她家姑娘,只懵懵的点头,随后又有些打颤的走了出去。

  ——

  翌日一早,容温去老夫人那里请了安,并未言说这几日的事,待她回到净音院时,顾书凡却在院中古槐树下的石桌处等着她。

  容温知道,顾谭前几日外出,昨夜里已经回来了。

  顾书凡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依旧如从前唤着她表姐,容温看了她一会儿,不欲留她,只问:“在这里等我,可是有事?”

  顾书凡走近容温,她今年九岁了,个头只到容温肩膀处,在容温面前嗓音低低的:“表姐,给你这个。”顾书凡将手中的一封信递给容温。

  容温并未接,蹙眉看她。

  顾书凡解释着:“我父亲让我给表姐的,”顾书凡想了想:“父亲问我可愿意让表姐做我的母亲,我是愿意的。”

  容温:……

  容温径直回了屋内,让叶一将人‘送’出了净音院。

  ——

  天色将要暗下时,容温扮作男子装扮,出了侯府。

  花一打听来的,长安街上的混头子名唤胡彪,三十来岁的年纪,住在古铜巷里,家中只他一人。

  容温知道这些人无所顾忌,与虎谋皮终不是件善事,她选了一处热闹的茶楼,又定了靠窗的位置。

  来到这里时,胡彪已经在等着,他名字中虽有‘彪’字,生的却并不如名字来的彪悍,只是脸上有几道从额头直至下巴的疤痕,让人望而生畏。

  容温清了清嗓子学着男子的姿态撩袍落座,直言道:“本公子与人结了仇,想收拾他,你出个价。”

  胡彪随手往嘴里扔了几粒花生米,一边打量着容温一边慢条斯理的嚼

  着,呵笑了声:小公子先说这人是谁。

  容温:恒远侯府三爷顾谭。

  胡彪闻言在盘子里抓花生米的手顿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哈哈笑了几声:“难怪小公子找到了我,这门生意,不接。”

  容温观着胡彪的神色,问他:“有银子不挣?”

  胡彪口中继续嚼着花生米:“小公子不是上京人士吧,这上京城里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恒远侯府里的人,我虽是干些不地道的生意,可,这条命,还不想丢。”

  胡彪口中说的凛然,一双细长眼却盯着一旁花一手中拿着的钱袋子,他猛灌了口茶:“这生意,在整个上京都无人敢做,公子还是省了这些银子吧。”

  容温神色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既如此,本公子再寻他人就是。”

  胡彪呵笑着起身,将木桌上碟子里的花生米往下.身布袋里一倒,拿起桌上的茶壶又直接对着嘴往里灌了茶,晃晃荡荡的下了楼。

  容温皱眉,示意花一:“看他往哪处走了。”

  花一在窗边看着:“姑娘,他朝风月巷去了。”花一不懂她家姑娘还要做什么,眸光中透着困惑。

  容温起身,朝窗外瞥了一眼:“走吧,绕路到胡槐街回侯府。”

  此时,胡彪虽是从长安街上转去了风月巷,却在转入风月巷后又迅速绕了路,若他没猜错,他走去了风月巷,他们就会绕路到胡槐街回府。

  适才楼上的哪是位小公子,分明是个小娘们。

  胡彪找来了两三个兄弟,在胡槐街的巷子口候着,此时不过戌时,胡槐街上时不时有人经过,容温的马车行到此处时,车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人扯下,胡彪跳上了马车,将马车行至一处人烟稀少的巷子里。

  容温坐在马车里正闭目休憩,感觉到马车行驶的有些不对,与花一对视一眼,正欲打开车门,马车却突然一个猛耸停了下来。

  胡彪推开车门,哈哈大笑几声:“小公子,又见面了。”

  花一看到胡彪脸上的长疤浑身就发颤,拦在容温身前,壮着胆子冲胡彪吼:“你都说了不做这生意,又来拦我们做什么?”

  胡彪‘呸’的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液,无赖道:“事不做,可小公子不能让我白跑一趟,”他盯着花一腰间:“给点辛苦费。”

  容温对胡彪这种人打心眼里厌恶,示意花一给他。

  花一从钱袋子里掏出几颗碎银子扔给胡彪:“给你。”

  胡彪接在手中,嘲弄的笑了声:“打发叫花子呢,就这碎银子还不够老子玩一回女人呢,怎么着,”他看着花一,随后又将目光转到容温身上:“小娘子不给银子,是想让老子白白睡你,老子倒是没——”

  容温抓起钱袋子砸在胡彪脸上,适才在茶楼她就瞧出了这人打她们银子的主意,是以,绕路回侯府,不成想,还是被拦上了。

  胡彪拿了银子,一脸贪心不足的浑样,靠近马车车门处打量着容温:“我倒是有个主意,只要小娘子陪我睡上一觉,我就帮你收拾顾家

  三爷。”

  胡彪猜准了容温不欲暴露身份,而且她不是上京人士,愈发猖狂,就要进马车里,容温与花一眼眸相视,花一几乎是使了吃奶的劲,用力对着胡彪踹了一脚,胡彪未有所料,身子有些踉跄,倒是没有摔下去,容温拿起马车里摆放的茶壶朝他脑袋上狠狠一砸,又一脚被花一踹了下去。

  胡彪掉下了马车,容温上前去拉缰绳,茶壶的力道并不重,对胡彪一个粗鲁大汉不起作用,见他起身就要追,容温拿发间的银簪在马屁股上一刺,马儿‘嘶’的一声扬起前蹄向前奔去。

  容温不会骑马,更不会赶马车。

  适才情急,用银簪刺激了马儿,此刻,黝黑的骏马如同发疯了一样向前狂奔,容温的力气根本扯不过它,白净的掌心这会儿已被缰绳磨破出血,眼瞧着马车如同飞了起来,马儿就要撞在拐角的墙上,容温当机立断:“花一,咱们一起往下跳——”

  她话还未落,眼前一道墨色身影闪过,一跃而上骑在黝黑的马身上,‘吁’的一声让发狂了的马儿如同回了魂安静下来。

  容温心脏砰砰跳着,闭了闭眼。

  顾硕从马背上跳下,抬手抚在马背上安抚了下马儿,走至容温身前,关心道:“表妹可有伤着?”他看容温面色有些泛白,呼吸略重,又问了句:“表妹?”

  容温缓了心绪,回顾硕的话:“我没事,三表哥。”

  顾硕‘嗯’了声,随后看到手下人将胡彪压了过来,吩咐道:“带下去,查明他还做过哪些事,交给官府处置。”

  处理完胡彪,顾硕上了马车和容温一道回侯府,马车内很安静,顾硕等容温脸上回了血色,才问她:“表妹怎会出现在这里,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容温垂眸不语。

  关于顾谭的事,她不打算跟顾硕说,他与顾慕都是恒远侯府的人,顾谭是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小叔。

  顾慕亲眼见到了,都未帮她,她不奢望顾硕只听她一面之词就会站在她这边,就算站在她这边,也不会帮她。

  顾硕轻笑:“表妹没事就好,好在我今儿在军营里多待了会儿,这个时辰才回侯府,恰巧又看到了府中的车夫被两个人扯着。”

  容温抬眸,浅浅的笑了下:“今日多谢三表哥。”

  顾硕笑的温润,他虽过了四月就要及冠,身上的少年气却很重,露出笑意时如春风拂面,温声回着容温:“母亲常与我说要照顾好表妹,今儿还好是遇上了。”

  顾硕说到这里,带着几分愧疚:“除夕那夜就说待开了春教表妹学习骑射,我这段日子一直在忙,后天我带表妹去马场,如何?”

  容温记得除夕夜时顾硕与她说的,还送了她一把手刻的弓箭,她颔首应着:“三表哥先忙公务,我最近几日也有事要忙,过些日子吧。”

  顾硕应她:“成。”

  ——

  容温回到净音院后,两只手还是紧紧攥着,直到看到叶一,她才将皱紧的眉舒展开,从衣袖中将手摊开给她看,模样

  委委屈屈:“叶一,疼——”

  叶一瞧着她家姑娘柔白的手心血肉模糊,惊得‘哎呀’一声,扶着容温在矮榻上坐下,吩咐花一去拿伤药,她去端了热水来。

  沾湿了的帕子将手心里沁出的血擦拭干净,叶一瞧清了伤口才松了口气,忍不住说道着:“姑娘,日后可别再这般了,奴婢知道,姑娘敢想敢做,可咱毕竟是个姑娘家,日后姑娘嫁了人,自会有姑爷护着、疼着。”

  叶一说着,垂着眼眸。

  如今扬州自是不能回,还是要在上京城里生活,金砖银瓦的权势之地,又岂是能任着性子来的。

  容温忍着手心里的痛,对叶一摇了摇头,嗓音糯糯的低声说着:“叶一,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不愿意顾谭这种道貌岸然的人依旧生活的很好——我也不想这样病急乱投医去找人收拾他,可,没有人会帮我,没有。”

  她强压着湿润嗓音,温热的感觉还是顺着脸颊而下,‘啪嗒啪嗒’落在衣裳上,自她年幼时起,遇到了图谋不轨的人就没有人保护她,如叶一所说,她渴望有一个人能护着她,疼爱她,可,没有。

  叶一哽咽,许久才柔声说:“会有的,姑娘忍着点疼,奴婢给您上药。”

  容温这会儿没心思喊疼,特别乖的任叶一给她上药,用纱布将两只手缠成了蛹,去净室沐浴后,已是亥时,容温刚上了榻,婉儿进来禀道:“表姑娘,三公子在院门前,说有事要与表姑娘言说。”

  此时已是夜间,不好让顾硕进来,容温披了件薄裘来到院中,见顾硕正垂目来回的踱步,她上前道:“三表哥何事这般急着寻我?”

  顾硕看到她时冷肃的神色才舒展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犹豫片刻认真的问容温:“表妹是因何与小叔结了仇,以至于去寻胡彪那种人做生意。”

  容温掩在衣袖中的指尖微颤,胡彪这么快就把一切都给说了。

  容温默了默,看着顾硕略显焦急的眉眼,问他:“我若与三表哥说了是何缘由结了仇,三表哥可愿意帮我找人收拾他一顿?”

  “若小叔做了错事,我自是会为表妹讨回公道。”顾硕不假思索,语气很认真也很坚定,眼眸含疑的看着容温。

  容温轻轻‘哦’了声,她澄亮的眸子盯着顾硕看,其实,她适才那样说,只是想让顾硕不再问下去,未曾预料到顾硕会如此答她。

  容温浅浅笑了下:“成,我与三表哥说。”

  ——

  一连几日,容温都很忙碌,这日,她回到恒远侯府时,特意等在通往双林院的垂花门处,见到恒远候顾旭从外面回来,容温上前唤了声:“大舅舅。”

  恒远候瞧见是她,笑出了声:“温儿,你在这里,是在等舅舅?”恒远候有些不可置信,这孩子来侯府这么久了,在他跟前的时候并不多。

  容温颔首,脸上含着笑意:“我在这里等大舅舅,是有一件事要与大舅舅说。”

  恒远候先是对她颔首,随后笑道:“去我院中坐下说,正好陪着舅舅和舅母用顿晚膳,一会儿你二表哥也过来。”

  容温略显着急的回着:“不用了,我说完就回去,还有些事。”

  顾旭见她着急,示意她说。

  容温:“大舅舅,我母亲离开前留下了许多嫁妆,其中就有上京城里的铺子,这些年铺面经营的并不好,我想都接手过来,只是我初来上京城,怕,有人欺负我。”

  她说的认真,又一副胆小害怕的样子,恒远候哈哈大笑,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孩子,有大舅舅在,你只管去做,无人敢欺负你。”

  得了大舅舅这句话,容温心里就踏实了。

  她眉目含笑的应下,又与恒远候闲聊了几句,看着恒远候的身影走回双林院,转身欲回净音院去,一抬眸却与顾慕撞了个正着,容温温婉见礼:“二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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