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发疯中……_表姑娘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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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发疯中……

  顾慕深邃眸光凝着她,容温有些不安的‘哦’了声,随后疑问道:“换种方式相处?”她不太懂顾慕的意思。

  她也未料到,顾慕还记得这件事,并且在这个时候要了顾谭的性命,关于那时他说会给她一个交代,她只以为不过是他随口说的一句话,为了让她不去找外祖母言说此事的宽慰,如今不管顾慕是出于什么心思,顾谭对他没有用了也好,真的是为了给她一个交代也好,总归顾谭死了,对她来说都是一件欢喜事。

  此时,西边金霞逐渐落去,夏日的夜风也是暖的,四周开始点亮烛火,侍女端了碗桂花蜜水放在容温面前,温声道:“天气炎热,表姑娘用些冰饮子去去暑。”

  容温这会儿心情尚可,拿起玉勺用了几口,凑着烛火顾慕看到了她左手食指处包扎的纱布,他眉心微动,起身走至她身侧坐下,容温突然被高大的身影遮挡,侧首抬眸去看他,口中的冰饮子都未来得及咽下,问道:“怎么了?”

  顾慕宽大的手掌已将她的手抬起,垂眸看着缠的鼓鼓的食指处,很明显,包扎伤口的人并不娴熟,他就要给她拆开来,容温放下手中玉勺急忙制止:“别拆。”她说完,试图将手从顾慕手中抽出来,却挣脱不出,又说道:“已经包扎好了,二表哥拆它做什么?”

  顾慕蹙眉,示意净思去取伤药来,问容温:“如何伤的?”

  他不回容温的问话,容温也不吭声。

  顾慕又道:“伤口包扎的不妥,我给你换药。”

  容温摇头,很不情愿:“不想换——”见顾慕抬眸看她,容温抿了抿唇:“换一次药怪疼的,我才跟叶一打好商量,两日一换来着。”是她拿少饮酒与叶一打的商量,可不容易了。

  顾慕难得的对要做的事迟疑,喉结微动:“我慢些,不疼。”

  他说完,已扯下缠在她食指上的纱布,结下的血痂与纱布相连,扯的容温‘嘶’了声,带着小情绪说道:“二表哥一个男子,手上哪有轻重,疼——”

  净思将药瓶递过来,看着他家公子动作温柔的扯着纱布,生怕再弄疼了表姑娘,他将药瓶打开,急忙离得远远的。

  容温没再喊疼,看着顾慕给她的手换了药,直到纱布又被重新缠起,包扎好后,容温将手从他手中抽开,继续用着面前的冰饮子。

  顾慕将瓶塞合上,清润的话语落进容温耳中:“昨夜,言松回来见你了?”

  容温嗓音低低的应了声:“二表哥怎会知道的?”

  顾慕与她眸光撞上,心思缜密如他,自是能看出她的慌乱,平和甚至缀了些笑意的眉眼冷了瞬,深井无波的眼眸泛起涟漪,眉心微蹙:“不过是问一句他回来见你了,你慌什么?”

  容温继续垂眸用着冰饮子,她慌了吗?

  她只是听到他说起三表哥回来看她,一时有些紧张。

  容温让自己心绪恢复平静,随口道:“没有慌。昨夜三表哥是回来了,他知道我落了水梦魇,特意给我送来了这个

  。”

  容温说着,抬起莹白手腕给顾慕看:三表哥说这是一串极难得的沉香木手镯??[]『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可以安神,对我的梦魇或许有用。”她自个或许没有发觉,她说起顾硕送给她的手镯时嗓音里带了些许的欣喜。

  甚至神色都是温柔的。

  少女的心思再明显不过。

  若这些只是湖面上荡起的涟漪,而看在顾慕眼中,却成了翻滚涌动的巨浪。

  她的手腕处戴着顾硕送给她的沉香木手镯,而她一直戴着的那串莲花暗纹金珠子不见了。

  顾慕神色暗晦,嗓音不显情绪:“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容温微怔,只轻声道:“没什么,三表哥就是回来见我,身上还受了伤,昨夜落雨,他又连夜骑马赶回德州,也不知他的伤口淋了雨有没有溃烂。”

  容温确实挺担心顾硕的,昨夜落了一夜的雨,被恶狼咬伤了腿若是起了炎症,可是要好生养上一段时日的,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她话刚落,别苑里一个眼生的小厮疾步走上前,双手捧了只锦盒递过来,恭敬道:“表姑娘,三公子昨夜嘱咐小的今儿戌时将这锦盒给姑娘,还说,表姑娘端午赠他折扇,他是要还礼的。”

  容温接过,并未留意一旁顾慕的脸色,拿在手中打开,是一支明玉雕丝金玲步摇,她眸光微动,时下男子赠女子步摇,乃是定情的意思。

  如今,顾硕是托人送给她的,她只能先收下,待顾硕从德州回来后再还给他。

  容温又将锦盒合上,对那小厮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容温话落,很是随意的抬眸,却在对上顾慕眼眸的一瞬心间微怔,顾慕不显情绪,问她:“你倒是心思宽,还礼都送一样的折扇。”

  那日,净思和云烛终是没有去跟他家公子说,那折扇不止他家公子有,三公子也有。

  容温有些被他眉眼间的凛冽之气吓到,低声道:“也是凑巧了,我想着既然是做了,就多做了一柄送给三表哥。”

  顾慕皱眉间闭了闭眼。

  随后嗓音掩饰不住的冷沉:“容温。”

  他语气太沉,容温被他唤的心间没来由的慌,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不悦,容温秀眉微蹙,不解的看着他:“二表哥若是不喜与别人收同样的礼物,日后我注意就是了。”

  她话落,顾慕抬手,修长指节落在容温后脑,迫使她微微向他倾去,深邃眸光盯着她,拇指指腹在容温的脑门处轻轻敲打了两下,颇为无奈道:“朽木。”

  容温:……

  什么?顾慕骂她是朽木?

  容温有了小情绪,将脑袋从他手中往后撤了撤:“不过是一把折扇,二表哥何至于都要骂我了?”

  顾慕的指腹从她太阳穴处移至耳边,在她耳廓的那颗小痣处如温热的羽毛般扫了下。

  似有若无。

  让容温也不知他究竟是触碰了她的耳廓还是没有,越是这种朦胧的酥痒越让她感到羞赧,耳根子如染了桃红,一直顺延至修长

  白净的脖颈。

  顾慕闭了闭眼,收回宽大的手掌,只沉声对容温道:“步摇乃是男子送与女子的定情之物,你若对言松无意,就给他去信,言明你的心意。”

  容温秀眉蹙的更紧,她的心意?

  容温不觉间又垂下了眼眸,低声道:“等三表哥回来我当面与他说。”她的话语里听不出有要退还步摇的意思,倒像是为着这支步摇而心中欣喜。

  顾慕目光直直的盯着她,已然从她低垂的眼睫处看懂了她的心思,他拿起杯盏用了口茶:“你就这么信他?”

  容温这一会儿被他的话说的云里雾里的,抬眸与他相视,可顾慕又明显不愿与她再继续说下去,容温不欲与他再说这些事,她心中还有疑惑想问他,就道:“二表哥可愿随我四处走走?”

  她话落,顾慕垂眸继续用着茶,默了会儿,容温轻声道:“二表哥既是累了,我——”她正欲起身说离开,顾慕抬眸看向她:“去竹园吧。”

  容温轻轻‘哦’了下。

  走至竹园门前,容温将心中的疑虑问他:“二表哥可知道昭阳郡主?”今儿午时听到母亲和陛下提起时,她就对这个名字格外的感兴趣。

  听陛下的口吻,昭阳郡主应是和母亲一般的年纪,而且,他说‘当年’,那也就是昭阳郡主这会儿不在上京城。

  二人走在竹园的石子路上,昨夜里才落了雨,这会儿竹林显得格外繁茂,石子小道上还有残留的水迹,被明亮烛火映衬成暖黄色,顾慕眉心微动:“如何会提起昭阳郡主?”

  容温扯谎道:“无意听人提起的,”她又问:“二表哥知道她?”

  她眉眼间写满好奇,打着问到底的心思,顾慕示意她去凉亭下坐:“知道却未见过,昭阳郡主如今已不在人世。”他说的随意,与容温在凉亭里坐下。

  没一会儿,有侍女上前来点了艾草驱蚊虫,净思端了壶龙泓茶放在石桌上,默默退去一旁。

  容温秀眉微皱:“她,不在人世了?”容温总觉得这个昭阳郡主与母亲有些渊源,昭阳郡主当年因着一桂名动上京城,而母亲因着她多年不闻桂花香。

  也曾因此,母亲将她捡拾来的桂花瓣给丢出去,让她伤心了许久。

  可她却不在人世了。

  顾慕用了口茶:“昭阳郡主离世时仅十八的年纪,如今她已离世了十八年。”

  容温眉眼间写满讶然,她只以为昭阳郡主就算已离世也不过是近几年的事,若是她已离世了十八年,还被陛下和母亲记起,那她,该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呢?

  顾慕与她说起了一桂名动上京城的事。

  先帝还在世时,命人从西域运来了几株名贵的桂花树,与上京的桂树不同,它的芳香异常,更有闻桂花香令人心情舒爽之说,那时正值中秋宫宴,皇太后生了让少女在桂树下起舞的心思,那时,身为世家贵女尚未嫁给陛下的皇后与昭阳郡主乃是上京城里的两朵名花,时常被人拿来做比较,一个温婉端庄,一个明媚肆意。

  那场桂树起舞,所有人都以为以温婉端庄出名的皇后会更胜一筹,可就连秋风都向着昭阳郡主,她一袭紫雁纱缀云霞舞裙翩翩起舞,桂花瓣随之飘扬,与之相和,宛然是执掌百花的仙子。

  是以,一桂名动上京城。

  为此,皇后一直嫉恨。

  容温记得母亲说过,昭阳郡主巾帼不让须眉,身为女子,骑射却是比之男子更为精进,如此明媚如光的一个女子,却是二九的年纪就离世了。

  真是令人惋惜。

  顾慕看着她:“昭阳郡主是个心气极傲的人,当年她还未出阁时,对她心仪的男子有很多,如今就算她已离世十几年,有人记得她也不为过。”

  容温问他:“二表哥既然知道这么多,可有昭阳郡主的画像?”听的越多,她就越想看一看这位昭阳郡主,想必她一定生的特别美,就如晚春的石榴花明媚似火。

  容温这话一问,站在不远处的净思来了精神,表姑娘这话可算问对了,关于昭阳郡主的画像公子的府邸中是有的,他命人去快马拿来给表姑娘看就是了。

  净思专注的等着他家公子的吩咐,却听顾慕对容温道:“已经离世那么多年的人,怎会有她的画像。”

  净思:……

  容温轻叹了声,没再说话,顾慕给她添了一杯茶,递在她面前。

  ——

  翌日一早,容温起身洗漱后,老夫人身边的常嬷嬷突然来了三藏苑,手中端了一古檀木盒的书籍,送给容温,温声道:“表姑娘,老夫人让老奴把这些给您送来,说是表姑娘在这里住着,闲暇时,可抄些佛经,一来或许对姑娘的梦魇之症有效,二来也是为亲人祈福。”

  叶一从常嬷嬷手中接过,容温应道:“有劳嬷嬷了,”她看了眼厚厚的一摞书籍:“我会用心抄写的。”

  常嬷嬷颔首,随后离开了三藏苑。

  容温坐在院中石桌处,拿起一本《地藏经》翻开了几页,净思来了院中,一副悠悠闲闲的模样,上前唤了声:“表姑娘。”

  容温看着他斯文又秀气的带笑模样,也跟着轻笑:“怎么了?”

  净思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随后向容温走近了几步,先是看着容温翻着的纸页随意问着:“表姑娘这是在看什么呢?”

  容温垂眸看了眼,告诉他:“祖母让我抄写佛经,我刚翻开来看,”她顿了顿,犯愁道:“有些看不懂呢。”

  净思乐呵呵的笑了声:“表姑娘看不懂可以去找我家公子啊,公子他常研究佛理,表姑娘若是被点拨一二,抄写佛经时心中更有诚意。”

  容温咬了咬唇,问净思:“这个时辰二表哥不是去上早朝了吗,你怎么没跟着?”在容温印象中,净思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在顾慕身边的。

  净思眸子微动,回着容温:“我今儿一早有些不舒服,公子就没让我跟着。”净思扯了谎,他是故意在顾慕面前装不舒服,然后偷偷来找容温的。

  容温顺着他的话问他:“那你现在可好了?”

  净思颔首:“谢表姑娘关心,已经好了。”说到这里,净思也就直言他这会儿来此的目的了,低声道:“我,我昨日听到表姑娘问我家公子有关昭阳郡主的事,”净思有违自家公子的心意,这会儿心里还是慌的:“其实,我家公子的书房里就有昭阳郡主的画像。”

  净思一早就回中书令府看过了,公子用于放画像的古檀木柜里没有了昭阳郡主的那副画像,公子的物品一向都是他收着的,可那副画像不见了他却不知,肯定是公子拿来了三藏苑。

  而且,公子有意不给表姑娘知道,这件事定是不简单。

  容温闻言眸中满是讶异,口中轻喃:“昭阳郡主的画像——”她低声说过后,与净思眸光相对,已然明白,净思是要帮着她去偷他家公子的东西。

  容温眉尾轻挑,颇显俏皮:“这——”不太好吧。

  净思看出她的心思,拍着胸脯保证:“表姑娘尽管跟着我去看,若被公子发现了,我净思是男人,只说是我拉着表姑娘去的。”

  容温浅浅笑了下,关于昭阳郡主的事,她心里确实写满了好奇,本是睡一觉这股子疑虑被压下去了些,这会儿又被净思给勾了上来,容温点头:“那,现在就去?”

  ——

  顾慕下了早朝后,并未直接回三藏苑,而是回了趟恒远侯府。

  老夫人的静安堂中,顾慕与老夫人相对而坐,老夫人因着顾谭离世的事这两日有些未睡好,略显疲惫的拉住顾慕的手:“观南,昨儿祖母梦见你祖父了,我本以为他是要怪我没有照顾好顾谭,可你猜怎么着”老夫人叹了声:“他却是对我说,莫为他伤心。”

  “想来我与他母子情缘已尽,这些年我们恒远侯府欠他的也还清了,只是可怜了书凡那孩子,她才不过九岁的年纪,没了娘又没了爹。”

  顾慕应着老夫人的话:“她跟在母亲身边也好。”顾书凡昨日里已由老夫人做主,让她认了大夫人为母亲,养在大夫人膝下。

  老夫人点头,依旧轻叹:“都是可怜的孩子。”她略显浑浊的眼球看着顾慕,眼中满是宽慰,看到顾慕能来陪她说说话,心里已然不再烦闷,说到最后她问起容温:“阿梵在你那里可还好?”

  顾慕颔首:“祖母放心,她的魇症我已让太医院的人翻阅古书医治,定会好的。”老夫人说到这里,眸中显露出几分失落,倒是突然怪起了自己:“都怪我,知道她怕水,还非要让她陪着我去隔壁的船上,本以为那么多人在呢,怎么着也不会让她出事,却还是让她受了伤。”

  她拍了拍顾慕的手,目光望向了远处,片刻后才又问顾慕:“你可知今儿一早,护国公夫人来了咱们侯府,说要与咱们侯府结亲,看上的是言松。”

  顾慕颔首,淡淡道:“护国公夫人在上京城颇有美名,想必她教养出来的女儿品性都不会差,对于言松来说这是件好事。”

  老夫人微眯眼睛看着顾慕,随后笑了几声,耳鬓斑白的老人终究还是偏了心,对顾慕道:“二房今儿一

  早跟我说,要待言松从德州回来再商议此事,我瞧着,这桩亲事倒是不错,不妨我就做主给定下来。”

  顾慕回到三藏苑时,刚走进院中,就看到了站在他书房外的叶一。

  他神色微变,目光隔着窗子朝书房里看去。

  这边,叶一早已在屋门上连敲了三声,屋内正在找寻画像的人听到动静,一时慌乱,着急的在书架上随手拿了本书来看。

  净思平日里没有看书的习惯,随手拿起个鸡毛掸子在他家公子的书案上来回扫动,顾慕走进来时,容温和净思各怀忐忑的忙活着自个的。

  顾慕抬眸将书房扫视了一眼,情绪不显的坐在书案处,看了眼被他一直放在书案一角的那本厚厚的手札。

  他太过平静,也不言语,净思先是慌了神,跟他解释道:公子,我瞧着您这书房里今儿灰尘格外的多,清扫清扫。Θ『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顾慕淡淡‘嗯’了声。

  容温在书架处偷偷瞄了他一眼,越是看不出他的情绪,心里就越是没有底,她咬了咬唇,步子极小的向着顾慕这边走过来,平复了心绪后,嗓音低低的:“二表哥。”

  顾慕只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不自觉的落在她的手腕处,那串沉香木手镯衬的她的手腕如雪,脑海中亦是浮现出昨日她提起顾硕时那些少女的心思,顾慕嗓音略沉:“来这里做什么?”

  容温闻言心间一凛,他,这是生气了?

  容温思忖了番,一双手在身前搅在一处,轻声说着:“今儿一早祖母命常嬷嬷给送来了好些佛经,让我抄写,我有些不懂,想来跟二表哥请教一番。”见他不语,容温继续说着:“我不知二表哥不在,见净思在院中就以为二表哥今儿没有上早朝,所以,就进来等着了。”

  人一旦做了亏心事,就会这样慌乱。

  平日里她来了顾慕书房,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会儿被她解释了一番,反倒是显得做贼心虚,话被她说完,顾慕依旧没什么回应,净思心中也慌,小心翼翼的上前给他家公子添了杯茶。

  容温在心中想,要不承认算了?

  反正她和净思在他的书房里找了这么些时候,别说是昭阳郡主的画像了,就连一张画作都没见着,没准跟他坦白了后,还能问他要呢?

  可一想,又不对,她若坦白了,顾慕定会知道是净思与她说的此事,那样不就把净思给出卖了吗?

  容温这会儿心中又多了个疑问,既然顾慕这里有昭阳郡主的画像为何要藏着对她说没有?而且,昭阳郡主离世时,算下来顾慕那会儿也才四五岁的年纪,他又怎会对昭阳郡主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容温在心中暗暗的想,都言昭阳郡主生来骨子里的傲气,明媚肆意,若说矜贵冷傲之气,顾慕是上京城里当一无二的人选,难不成他是昭阳郡主——容温不敢再想下去,觉得有些无稽之谈。

  她在心中轻叹,见净思把茶水递上前,她轻声说着:“我瞧着二表哥面色不太好,想来是日夜处理公务太忙了,应该多休

  息。”

  她这句话说完,顾慕倒是回了她的话:“心中不悦,如何才能好。”

  “嗯?”容温轻疑了声,他,心情不好?容温想了想,宽慰着:“二表哥若是心情不好,可闭目休憩会儿,或许会好。”

  容温这会儿站在他的书案前,手腕处的沉香木手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如烟雾般飘至顾慕身前,他眉头微蹙,闭了闭眼,语气淡漠道:“出去。”

  容温嗓音低低的‘哦’了声,随后施礼出了书房,净思见他家公子都对表姑娘这般的态度了,更别提他了,直接老老实实的‘噗通’一声跪下,一句话也不敢说。

  顾慕在书案前处理公务,也未理会他,两炷香后,他下意识拿起一旁的杯盏,用了口茶,再去添时,紫砂壶里却是空了,净思急忙起身,去给他家公子又提了壶茶放在书案上。

  然后——接着跪。

  其实,他家公子这两日为何心情不悦,他是清楚的。

  表姑娘说三公子连夜从德州赶回来见她,只为着担心她,然后又受了伤冒着雨连夜赶了回去,试问,一个男子这般做,哪个女子心里会不感动呢?

  表姑娘说起这些时,明显的是偏向三公子,只是表姑娘不知,那夜天上的雨是下了,却未能淋到三公子的身上。

  三公子骗了表姑娘,他在表姑娘那里待至近子时,然后骑马并未离开上京城,而是去了公子的中书令府。

  去与他家公子理论。

  就连昨晚来别苑里送步摇的小厮也是三公子提前安排好的,为的不就是让他家公子知道,那折扇不只公子有,他也有。

  当时,他家公子刚从大理寺狱回到府中,三公子就等在木莲院里,天上暗沉云层落着硕大雨点,公子和三公子说了好久的话。

  他在外间候着,也算是听了个大概。

  三公子的嗓音先在书房内响起,他先是问他家公子:“表妹如今得了魇症,不知二哥把表妹带去别苑是打算做些什么?”

  净思能听的出来,三公子与他家公子说话的态度已不似从前温和,许是见他家公子不语,三公子继续道:“我知二哥惯会用手段,可表妹不是二哥朝堂中要对付的那些朝臣,她只是一个小姑娘,我希望二哥不要强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

  顾硕能猜到些,既然二哥对表妹早就动了心思,表妹如今的魇症越发的严重,二哥怎会坐视不理呢?

  可他却未打听到二哥要如何做,只知道宫中的吴院使每隔几日就会去给表妹搭脉,表妹虽一直用药,症状却不见轻。

  所以,他想知道二哥要对表妹做什么。

  顾慕从大理寺狱回来,坐在书案前抬手按了按眉心,语气很淡:“德州的公务要紧,你是领的圣命外出办事,未经陛下传召私自回京,若被陛下知晓,轻则小惩,重则降官。”

  顾硕听出了二哥不愿与他多言说表妹之事的意思,继续将话题扯回来:“还有半月我就可回京,到时我会把表妹照顾好,这段日子表妹住在二哥的别苑

  里,还望二哥能善待她。”

  当时净思听到顾硕如此言说时,心中只觉,难不成三公子去了三藏苑一趟当真是与表姑娘定了情?怎得好似表姑娘是他的一样。

  顾硕说完了这些,顾慕从书案前起身,与顾硕不同,他神色平和,眉眼间皆是对于任何事运筹帷幄的从容:“照顾好她,你可以吗?”

  平和的嗓音里带着对顾硕的打压,顾硕神色认真:“表妹有梦魇是心病,日后有我在她身边关心她,疼爱她,有了足够的温暖,她自是会好。”

  顾硕也是去找过给容温搭脉的大夫的。

  顾慕长身玉立,冷白指节在书案上轻敲,深邃眼眸扫了顾硕一眼,冷沉之气让顾硕不觉间立于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又极力让自己在二哥面前不至于太过弱了气势。

  顾慕嗓音很沉:“言松,我信你会照顾好她,关心她,可你有想过吗,她内心的伤害早已与血肉融为一体,只要她自己不愿意走出来,再是温暖她也没用。”

  顾慕眉心微动:“你确定你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去迁就她的这个习惯,去呵护她的内心吗,你是武将,日后会带兵作战,会忙碌军务,日后你们有了孩子,她更是会对孩子有一种执念,你可以事无巨细的都去照顾她的情绪吗,就算你说可以,可人总有疏漏之处,谁都不能完全理解谁,更不可能事无巨细的去剖析另一个人的内心,她必须自己走出来,只有这样,日后她才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顾慕与顾硕说了这么多,听的顾硕有些微怔,不可否认,二哥说的是有道理的,可他却不完全认同:“二哥说数十年如一日的待她,或许二哥做不到,我可以。”

  顾硕身上永远有着年轻气盛的笃定与冲动,虽然他内心并不敢直视这个问题,可他敢在顾慕面前如此肯定的言说。

  顾慕看了他一眼:“我不知容温对于你来说有多重,言松,你今岁及冠,上京城中多的是与你家世地位相当的世家贵女,”他垂眸看着顾硕,嗓音极尽强势:“我对她,是势在必得,你我皆是世家大族中人,当知手握重权,才更有选择对一个人数十年如一年的照顾。”

  他说完,顾硕虽心中明了,却是呵呵笑了几声:“那二哥知不知道表妹与我之间,已然算是定了情。”

  净思跪在书案前,想着那夜发生的事,他家公子当时是不信三公子口中的话的,可第二日在三藏苑,公子却是在表姑娘的神色间发现了端倪,不得不信。

  要他说,三公子看似明朗坦诚,耍起心计来可真是绝,还让人在公子和表姑娘一道用晚膳时送来定情的步摇,还提什么折扇,那可是公子以为的定情信物。

  而且,云烛与他说,三公子腿上的伤他近前瞧过,根本不是什么狼咬的,分明是用鸡血沾湿了裤腿,装可怜给表姑娘看呢。

  真是太心计了。

  可偏偏表姑娘信三公子,还把那串沉香木手镯带在身上,他家公子自然是心中不悦,更别提那柄折扇了。

  ——

  一连三日,容温来找

  顾慕想他给她讲解佛法,顾慕不是说他公务繁忙,就是根本不见她,容温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他了,索性就不再来找他。

  这日,她正在院中古槐树下抄写佛经,净思又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这几日,虽是她未见到过顾慕,净思倒是常来她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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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温与他也算是一起‘偷’过东西,很随意的示意净思坐下,随口道:“你家公子最近是忙到不行,你倒是闲得很。”

  净思轻轻笑了下,就连云烛都说,如今他更像是表姑娘的小厮,净思对此也不反驳,谁让上元节的那串糖葫芦太甜了呢,净思看着容温落笔,说道:“表姑娘,你怎么不问问,我家公子为何最近突然忙了?”

  容温顺着净思的话问:“他为何突然忙了?”

  净思轻叹:“我家公子其实不忙,他只是——最近心情有些不悦。”

  容温抬眸看了净思一眼,轻轻‘哦’了下,再没了言语。

  净思目光一寸不错的看着容温,等着她问接下来的话,愣是没等着,净思忍不住又道:“表姑娘不好奇我家公子为何心情不悦吗?”

  容温本能的摇头,轻叹了声,很是随意道:“倒是不好奇,二表哥的烦心事也不是我能懂的,而且这几日他都不见我,我好奇也没用。”

  净思急的跟猴一样抓腮,前些日子虽然表姑娘对公子不热络,至少公子每日里都在想着跟表姑娘亲近,不是送礼物就是想法子去见表姑娘的,这几日倒是好,公子整个人沉闷的不行,就连表姑娘主动去找他,公子也不见了。

  这可如何是好,他都能预见再过个一年半载公子带着他去寺庙遁入空门的情形,想想就觉得孤独可怜,他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呢?

  公子好不容易碰上个想要娶回家的,决不能被三公子给抢走了。

  净思委婉的给容温提示:“表姑娘仔细想想,不觉得我家公子——是在生你的气吗?”净思不敢说太多,万一没有揣摩对心思,那就不好了。

  容温闻言抿了抿唇,想来还是那把折扇的事,她也不是有意的,谁知道二表哥这么在意和别人收到同样的礼物。

  她想了想,问净思:“那他生气了,要如何哄?”

  净思闻言在心中‘哎呀’了一声,表姑娘终于是开窍了,都开始问他如何哄他家公子了,净思乐的不行,回着容温:“我家公子很好哄,表姑娘随便送个物件,公子他就好了。”

  容温轻疑了声:“还送东西?”万一送不好了,再把他给惹的不悦了,她想了想:“算了,还是不哄了。”

  净思张着嘴‘诶诶’了两声:“别啊,表姑娘,随便什么都行,只要是你给的,什么都可以。”

  容温垂眸继续抄写佛经,不回净思的话了。

  到最后,净思也不在这处待着了,临走时,看到容温石桌上放着的一盘栗子糕,他心念一动,问容温:“表姑娘可以把这盘栗子糕给我吃吗?”

  容温轻笑了下:“可以,你吃吧。”她话落,却是见净思并不拿起栗子糕吃

  ,而是直接连玉盘都给——端走了。

  容温也是觉得懵懵的,直到净思出了院门,她无奈摇了摇头:怎么最近都奇奇怪怪的,想到这里,她不禁心中一慌,不会是她的状态不太正常,所以才会觉得别人怪怪的吧,想到这里,容温在自己手腕上掐了下,吃痛后又闻了闻手腕上的沉香木手镯的气息,继续抄写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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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净思这边回到书房,他家公子正在书案前处理公务,这几日他瞧出来了,公子也就处理公务时能够静心,其余的时候心神都不宁。

  他走上前,将手中端着的这盘栗子糕放在书案前,出于要试探他家公子心思的想法,净思只是放在书案上,并不言语。

  栗子糕香甜,净思刚一放在书案上,顾慕就闻到了味道,手中笔不停的开口道:“为何送来一盘糕点,拿出去。”

  净思在心中动着小小心思,他家公子向来不吃这些甜点,他先看着公子斥责他让他拿出去,然后再说是表姑娘给的,一准能试探出公子这几日心里是如何想的。

  净思回着:“公子,我适才去了表姑娘那里,她说,公子您这几日定是忙公务累坏了,特意让我给您端了一盘栗子糕,让您尝尝。”净思想加一句是容温亲手做的,可话到嘴边还是憋了回去,若那样说,难免他家公子不会生疑。

  果真,如净思所猜想,他家公子手中的笔停了,抬眸看向了那盘栗子糕,随后问他:“她在做什么,气色可好?”

  净思乐呵呵的回:“表姑娘在院中抄写佛经呢,气色相比前两日好了些。”虽然他知道吴院使每日都会与他家公子说表姑娘的状态,可他家公子既然问,他还是乐呵呵的回着。

  顾慕抬手拿起了一块栗子糕用了一口,对净思吩咐道:“去请她过来,把她看不懂的书籍也带来,我讲给她。”

  净思傻笑一声:“好,我这就去。”

  净思步子欢快的走出书房,就差一蹦一跳着去容温院中了,走到云烛跟前还抬眉兴奋道:“还是我会想法子,拿盘栗子糕就让公子被表姑娘给‘哄’好了。”

  云烛看着净思离开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真当公子信他的话?公子是谁,怎会不知那盘栗子糕是净思自作主张给端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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